洪麟阁青年时期照片。
□河北日报、河北新闻网记者 周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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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北籍早期抗日英烈中,有两位同叫“麟阁”的爱国将领。相比卢沟桥事变中以身殉国的名将佟麟阁,洪麟阁的名字可能不那么为人所周知。
从遵化乡间生活安逸的“阁四少爷”到察哈尔抗日军中的青年军官,从白面长袍、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高校教师到冀东大暴动的主要领导者——面对一年年国土的沦丧,当“华北之大,竟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时,他被迫一再放下“教育救国”的理念投笔从戎,直至为国捐躯。
洪麟阁,从一介书生到抗联司令,传奇人生的背后,正是民族危亡关头一代爱国知识分子的集体选择。
父亲洪麟阁牺牲的时候,洪泽才3个月大。
如今,77岁的洪泽已经满头银发。
虽然说不上对父亲有任何直接的记忆,但向记者转述完从母亲口中听到的关于父亲的事迹后,洪麟阁最小的女儿洪泽语调陡然一沉:“我,特别理解我的父亲。”
“人的一生总要选择个人的生活道路,我父亲,恰好是一个把个人尊严和民族尊严看得高于一切的人。这种人,恐怕再有一百遍、一千遍,还是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回去换个阵地,继续抗日”
82年前的那个夏天,洪麟阁最终选择了“辞职”。
虽然此前一年,刚至而立之年的他刚刚被提升为冯玉祥西北军的一名军法处长。
“父亲原本只是一介书生,一度投笔从戎,后来又解甲归田,办报纸、办教育,频繁的身份转换都是为了找到救国的出路。冀东暴动后,父亲他们为抗联部队设计了蓝底白字的‘雪耻’臂章,他自己也是戴着这样的臂章殉国的。洗雪国耻,正是那一代知识分子最强烈的愿望。”相比几乎从未与父亲相处的小妹洪泽,洪麟阁的次子、84岁的洪汶对父亲的印象更加直接和深刻。
在洪汶看来,父亲洪麟阁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迫切地希望寻找国家贫弱、民众痛苦的根源和突围之道。“这是一个痛苦的求索过程。虽然父亲无论从事什么具体工作都表现出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常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但他本人感受更多的,却可能是处处碰壁、欲求救国而不得的痛苦。”
1902年,洪麟阁出生在河北遵化地北头村一个满族中产之家,1921年升入地处天津的直隶法政专科学校。国内军阀混战贯穿了洪麟阁求学经历的始终,由于政局动荡,学校经常停课,洪麟阁借机走向社会,深入调查,和同学一道创办地毯工人临时医务所、工人“千字课班”,还成立起“天津青年勉励会”,并在1924年毕业后帮助“青年勉励会”创办起一所旨在普及文化知识的平民学校。
1927年,北伐期间,年轻的洪麟阁以文职身份来到河南省某县担任主管司法的“帮审”。当时驻县的冯玉祥部士兵中有人酗酒寻衅闹事,洪麟阁在掌握证据后,立即将歹徒关押,并特向冯玉祥致函申明原委。冯玉祥看过信后,对洪麟阁的依法处置非常满意。不久,在母校校长的推荐下,洪麟阁加入冯玉祥部取得军籍,踏上了第一次从军之路。
初次投笔从戎,原名洪占勋的洪麟阁在填写履历表时为自己改名“冲霄”,寓意怒冲霄汉,为国家民族奋斗到底。
“虽然是书生出身的军法官,但父亲在冯玉祥部跟普通战士一样参加军事训练,摸爬滚打拼刺刀,并参加了著名的察哈尔抗战。”洪汶说。1933年5月,日寇相继侵占长城各口和冀东各县,平津、华北形势危急,洪麟阁随冯玉祥、吉鸿昌等率领的华北民众抗日同盟军进击侵犯察北的日伪军,收复一度失守的张北、沽源、康保等县城。
然而,在日军的反扑和国民党军队的进逼之下,察哈尔抗战最终却以抗日同盟军被迫解散告终,冯玉祥也被迫下野。就在冯玉祥离开部队前夕,洪麟阁找到冯玉祥当面请辞:“军阀混战,独夫拥兵,就是不打日本人。我回去换个阵地,继续抗日。”
“父亲第一次投笔从戎,追求是停止战乱、救民于水火,可是非但救国理想不能实现,连自己的家乡冀东也逐渐沦为了日寇的实际控制区,他的失望和愤怒是可想而知的。在行伍生涯中保持了知识分子本色的父亲,就这样选择了告别旧军人身份。回到家乡时,除了冯玉祥赐送留念的一口皮箱和一卷书画,他只带回了一张漂亮的雕花毛毯——那是纪念北伐胜利的嘉奖品。”洪汶告诉记者。
如今,那张毛毯和那口长约一米、宽约70厘米、高约30厘米的皮箱仍静静地躺在遵化洪麟阁故居的陈列柜里,皮箱表面油渍斑驳、四角微微起皮。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直至洪麟阁牺牲时,这口皮箱一直被他用来盛装革命文件及贴身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