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都市报驻张家口记者刘雅静
1月23日,张家口30年来最冷的一天,坝上的张北寒风刺骨。
张北县医院内科病房内,姚树峰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身体已被厚厚的白布盖住。病床旁,他的妻子、儿子、姐姐和两名河北省眼科医院的医生环绕而立,面对他深深鞠躬——这是与他最后的告别,也是对他生命最后的告慰。姚树峰走前说,希望“把光明留给更需要的人”。接下来,医生将在此取下他的眼角膜,帮助他完成最后的遗愿……
我能留下的只剩下眼角膜
1977年2月,姚树峰出生在沽源县九连城镇稍代营村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由于家境贫寒、父母多病,小学还没毕业他便承担起家庭的重担。后来辗转来到张北,做起批发生意。或许是由于长期在外奔波的劳苦,姚树峰身体开始接连出现健康问题。
最初是高血压,他并未在意;2014年10月突发腹痛,拖到大年初七才到市里就医,后被确诊为腹膜炎;之后虽时有不适,却都因种种原因未做进一步检查;去年6月病情加重,经北京专家诊治后略有好转;一个多月前因浮肿、气短就医,两周前胸痛加剧再次入院,被诊断为广泛前壁心肌梗塞合并肾功能衰竭……
为了看病,家中花光了所有积蓄,面临即将到来的长期血透治疗,万般无奈的家人想到了求助于媒体。
姚树琴是姚树峰的姐姐,姐弟情深。自从弟弟得病以来,姚树琴想尽一切办法帮着弟弟治病。
姚树琴告诉记者,弟弟有两个儿子,老大13岁,老二7岁,两个孩子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之前弟弟和弟媳妇做生意,赔了七八十万,忽然得了这么重的病,治病的钱根本没着落。“他跟我说‘姐姐救救我,我想多活几天。’我的心好疼,我弟弟从一百八十斤瘦到皮包骨头,想吃的饭好多,可是做到嘴边却又吃不下,我每天陪在他身边,看到他跟病魔斗争,分明很难受还在假装坚强,因为他怕我担心。”姚树琴说起弟弟几次哽咽。于是,她向网络求援,令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有那么多人回应她,短短十几天内,姚树峰一家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款共计19000余元,有些爱心人士还亲自赶到医院探望。
然而,未等到善款被提出,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已经摆到了姚树峰的眼前。1月20日,病重中的姚树峰做出了一个突然的决定——捐献眼角膜。姚树琴告诉记者,之前大家并没有听他说过此事,是他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当时他说:“我生了病,一个帖子就有那么多不认识我的人帮助了我,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回报社会,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我身体的其他部位都不好了,只有眼角膜能帮人了,要不我就把自己都捐出去。”当天早上,他就吃力地拿起笔,颤抖着在器官捐献登记表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得还了债再走”
姚树峰的不幸去世,妻子郭彩苹悲痛万分。对于丈夫捐献眼角膜的行为,她很支持。她说,自己的丈夫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没什么文化,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帮助丈夫完成这个遗愿。让她欣慰的是,大儿子听说爸爸的遗愿后,握着爸爸的手说:“爸爸,你真伟大!”姚树峰听后特别高兴。
郭彩苹说,让她欣慰的不止这些,丈夫生前的另一个决定也让她刮目相看。她告诉记者,原本夫妻二人开了一家手机店搞批发,结果被人骗了,赔了很多钱,要债的人很多,因为还不上钱,很多朋友也做不成了。就在丈夫看病最需要钱的时候,竟然决定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用来还账。丈夫说,身前的账不能带到身后去,能还多少还多少,这样,我们孤儿寡母也不会让人看不起,自己也一身轻,走的安心。“丈夫的这些做法,也给孩子们做了榜样,而且当时因为债务关系变差的朋友们也来医院看他,他心里可高兴了!”郭彩苹说起这些,声音里充满着自豪。
他是今年全省首例眼角膜捐献者
23日,姚树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
当日18时,河北省眼科医院的两位专家,摘取了姚树峰的眼角膜。他们需要连夜赶回邢台,为急需“光明”的患者进行手术移植,以实现姚树峰最后的愿望……
一个质朴的农民,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用捐献眼角膜的方式回报社会,为他人送去光明,这样的精神令河北省眼科医院医生郑艳芳感动不已。她说,姚树峰也是2016年全省范围内,河北省眼科医院接收的第一例眼角膜捐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