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炊烟袅袅,蛙声起伏,就称得起乡间诗意了。这酷似古希腊人迷恋地中海长街,印度商人神往大海与晚霞。难怪列夫·托尔斯泰垂青铺满厚雪的俄罗斯农场,海明威喜欢法国巴黎的月色和韵味萦绕的咖啡香……
想想看,地中海附近的长街、海色明媚的晚霞、大雪纷纷的农场以及古居屋檐下的咖啡香气……个个儿都掩藏着朝思暮想的恋家与思乡。
中国人同样如此,比如,鲁迅先生那些街前店铺与茶肆、沈从文先生的湘西长河民居、孙犁先生的平原人家……到处都播洒着深深浅浅的留恋与神往,就像人们惦记的乡下蛙鸣那样。
其实,不仅东北黑土地,川陕民居,江南月色荷塘,就算华北平原,也深深地沉浸在蛙鸣当中。犹如列夫·托尔斯泰生活中的片片白雪,海明威书桌旁的咖啡滋味,那些喜欢唐诗宋词的中国人,肯定舍不得田蛙鸣唱的夜晚,恰在有意无意之间,或清畅、或遥远的蛙声,早已飘过耳畔、长栖人心。其实,一缕两缕蛙声,足以把恬静的农村一下子吵醒,房前屋后、街头巷尾,都荡漾着极富茶韵与菜香的蛙鸣。
古典诗词,躲在菜畦四周、篱笆背后。平仄相交的诗句们,高一声、低一声地感叹道:“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诗词典雅,依然重复着年轻的梦想,再过很多年,即便物是人非,故园与乡情一点儿都不衰老,宛如昨日,哪怕是一缕晚霞、几声蛙鸣,人心就能敏感地浮动……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那些年,青蛙就是乡间的主人,这些嗓音嘹亮的家伙,胆子很壮,它们从不在乎生人,竟敢大摇大摆地跳到墙脚或者荷叶上,放开嗓子鸣唱。青蛙反倒清晰地触碰到,有呼吸、有心跳的唐诗宋词。长夜总把月光和青蛙提炼出来,即便那些远离故乡的商人或者游子,都能碰醒鲜明而生动的“家”。中国人的思乡之情,瞬间就活过来了。每个游子的故乡,都随着耳边蛙鸣,起伏着、波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