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河北·人文之美】探访涞水之源

2016-12-09 10:09:15 来源:河北新闻网 责任编辑:赵耀光
涞源,即涞水之源。地理位置特殊,处在太行山、燕山、恒山的交汇地带,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的烙印众多,藏在涞源的角角落落里,等待游人探访。
白石山

白石山

    □胡学文

    涞源,即涞水之源。地理位置特殊,处在太行山、燕山、恒山的交汇地带,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历史的烙印众多,藏在涞源的角角落落里,等待游人探访。

    一

    都市没有这般鲜润的空气,我闻到家乡的味道了。你老家就这个样子?这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不止一次。

    突然被惊醒。

    晚上没有休息好,车出保定城便昏昏欲睡,然而……惊呼中透着喜悦,还不止一个音调。从车窗望出去,两侧的山深翠如黛,高低错落,季节似乎在这一隅停滞了。偶尔有一团耀眼的红闪过,提醒远客,节令其实已经属于燃烧的枫叶。这条路我走过一次,那年初冬,刚刚学会开车。不敢分神,偶尔掠过窗外,不是灰就是白,印象最深的是挂在枝头已经泛黄的柿子,沉闷的旅程顿然有了色彩,疲惫也悄然离去。是的,那时我没看到绿色,或者被我忽略了吧。但此时此刻此地的绿完全不容忽视,它们披挂在山地上,漫山遍野都是幽深的绿。

    接下来的旅程,状态就有些贪婪。在高速公路服务区休息也朝四面望着,鼻孔也有些夸张。不止我,同行的朋友们也都在夸张地深呼吸。都市没有这般鲜润的空气,特别是我生活的城市。云团如棉絮,翻卷着不同的形状,几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头顶。高原上的云就是这个样子,我闻到家乡的味道了。你老家就这个样子?这样的问题我回答了不止一次。

    路途有些远,到涞源县城已过中午。饭菜上桌,同伴不顾饥饿,绕着圈儿拍照。有些菜他们从来没见过,更不要说吃了。比如小米捞饭,比如土豆饼。我问涞源的朋友,他说涞源西北部大面积种植莜麦,再往北去就是蔚县了。也难怪,家乡的味道这样浓重。其实,历史上涞源与张家口更近。

    我忽然想起了代国,还有美丽的代国夫人。代国,历史上的记载并不多。据考证,其都城在蔚县县城东北约10公里处,遗址尚存。蔚县和涞源都属于代地,或者叫代国、代郡。代国远没有中山那样的小国出名,很多人可能听都没有听说过。第一次听说代国,我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有的过往,相较于无尽的时间,都是尘烟吧。后来读了代国夫人的故事,代国便刻进心里。对代国的疼痛始于代国夫人。说到代国夫人,自然需要说赵简子。历史上的赵简子雄才大略,是赵国的开创者。这样的人往往心肠冷硬。赵简子想吞并代国,但一时能力不足,便采取和亲的方式,把美丽的大女儿嫁给代王。几年后,赵简子之子赵襄子即位,他设计杀死代王,进而将代国划入赵国版图。赵襄子派人请其姊代国夫人归赵。夫死国亡,代国夫人不愿一个人留在世上,拔簪自刺而亡。她自杀的地方叫磨笄山(又名鸡鸣山)。凄美的爱情故事虽然有很多,但代国夫人的故事仍然令人唏嘘。

    在涞源,还有人知道代国,知道美丽刚烈的代国夫人么?转天下午,我坐出租车到涞源老城,在读者寥寥的书店转了一圈,很小心地向店员抛出这个问题。她愣怔良久,缓缓摇头。知道什么是爱情么?她大约是知道的,但对于代国夫人的爱情故事恐怕是真不知道。

飞狐峪

飞狐峪

    二

    岁月有时会以特别奇怪的方式凝固。有些人,是该被记住的。

    涞源多山,到涞源自然要看山。涞源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处在太行山、燕山、恒山的交会地带,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涞源与蔚县的交界处有一道险隘——飞狐峪。曾经到过那里,盛夏时节,峪底却透着隐约的寒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形象、极贴切。自然,险隘意味着绵延的战争和不息的烽火。据记载,赵国兵士平代地就是取道飞狐峪。若赵襄子不设计,代王不去赴宴,赵国兵士过飞狐峪没那么容易。即便如此,涞源的山也是遍布伤痕。

    赵、代两国的战争已经久远,后人鲜有兴趣。那么现代战争就不容易忘记。特别是战争中的英雄,比如白求恩,比如王二小。记得,不仅因为他们的事迹曾一遍遍背过,而且附着了童年时代太多的记忆。如果把他们比作一棵树,树的周围还有大片草地和鲜花。岁月有时会以特别奇怪的方式凝固。王安镇孙家庄距涞源不远,村里就几户人家。路两侧、山腰上成熟的玉米爆裂开,隐隐的甜香令人神清气爽。沿浮桥过河,翻过一个缓坡,就是白求恩当年做手术的小庙。庙已经破旧,屋顶杂草丛生,土墙的颜色也已经发暗。当年就是这样吧。供台上残存着燃尽的香灰。课本上白求恩做手术的照片是随军记者吴印咸拍的。也是这次手术,他被划破手指,造成致命感染,以身殉职,年仅49岁。那篇课文,我或许不能完整背诵下来了,但站在小庙前,感觉真正走近了这个伟大的国际战士。白求恩到晋察冀边区,路途遥遥,做手术、救治伤员,不仅组织献血队,还亲自输血。这样的人,是该被人们记住的,也要被历史记住。

    三

    从车上下来,没有谁再对白石山漫不经心了。岁月如风流逝,那个疑问始终盘桓在脑海里,虽覆盖着尘土,却从来不曾散去。

    去白石山途中,心底并没有什么期望值,尽管涞源的山很出名。同行的朋友说白石山曾改名小黄山,后又改回来。我去过黄山,是在《北京文学》的笔会上。黄山归来不看山。小黄山,显然有傍别人的意思,真不如白石山来得大方实在。苹果是苹果,梨是梨,滋味不同,终归混不到一处。

    进山门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尤其是坐在车上。转过两道弯之后,腰板不由直起来。白石山主峰并不高,也就2000多米,但山路特别陡。盘山路常走,还没走过这么陡的路。拐弯又多,同行的朋友介绍说共99个弯,还是直弯。如果喜欢冒险,真是不错的旅程呢。但实话实说,我有点紧张。左右觑觑,不由莞尔,紧张的大有人在。刚吁了口气,迎面来一辆车,彼时所在的位置两车难以擦肩而过。上坡的车必须后退,退一点,再退一点,终于……两车不到一拳的距离。我想,至少半车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从车上下来,没有谁再对白石山漫不经心了。

    山上陡路不多,却更加险了。所谓的路,其实是悬空的,而不是凿出来的。当然有支撑,走在上面也感觉不到什么,但若是站定朝对面看,或是看头顶的路,心跳肯定会加快。或许这正是设计者的用心,到白石山就是为了体验惊险和刺激?后来到了玻璃栈道,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玻璃栈道不长,也就90多米,但是凌空架在悬崖上。据说走玻璃栈道最好不要朝下看。可不看又有什么意思呢?走了几步就忍不住了,结果双腿的力气突然被抽掉。走了一段,我小心翼翼地退回来。定定神儿,又走了几步,终于再次退回。没有完整走下来,暗暗自嘲。又想,留一点遗憾未必不好,或许我会重新走的。虽然这样想,还是有些郁闷,直到看见那片红桦树。

    多年前,我读过朋友的一篇小说《白桦树长在山岩上》,是个爱情故事,印象很深。山岩上怎么可以长白桦树?难道不需要水分吗?难道不需要肥料吗?我明白题目的寓意,却很怀疑这个句子的逻辑。当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愚笨。岁月如风流逝,那个疑问始终盘桓在脑海里,虽覆盖着尘土,却从来不曾散去。白石山之行,我寻到了答案,应该说是目睹了事实。桦树长在山岩上,无需逻辑。

    白石山并不全是白色的石头,下部多为肉红色的花岗岩,中部为白色大理岩,上部则多是灰色的。虽是石山,植被却好,枫树、落叶松、白桦、红桦,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花草。有一种植物倒是印象深刻,名鬼箭锦鸡儿,属于灌木,多生长在海拔1800米以上阴凉潮湿的地方,浑身长刺,俗名鬼见愁。不止白桦和红桦,所有植物都长在山岩上。这或许才是白石山最奇的景致。

    四

    到了涞源,当然要看拒马河,如果会游泳,拥抱一下更好。

    涞源,即涞水之源。

    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讲述的是水上族群。整个族群生活在近海,海上出生海上老死,彼此串门不坐船,直接游过去。偶尔也会到陆地上,用鱼类换取生活必需品,那是艰难的旅程,因为他们会“晕”地,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回到水上,步履立刻平稳。对于这个水上族群而言,水是生命的全部。

    陆地上的人很难享受被浸泡的感觉,特别是远离水域的人。但并没有造成他们对水的疏离,相反,对水的渴望、敬畏几乎入骨。有一年去西北,路上的村庄名几乎全部和水相关联。细水庄,二道河……有个村庄名“水泉淖”,三个字均是水汽蒸腾,牌子蓝底白字,因为老旧,像被西北的阳光烤焦了,透着沧桑。看不到河流,河流不过是想象。因为想象得慷慨放肆,可以把与水有关的字任意组合,使河水以另一种方式在生命里呈现。

    涞源这个名字反而低调得多,但又透着实实在在的自信。没必要虚夸么。这样的地名很多。比如我的老家沽源,即沽水之源;汉源,即汉水之源……

    涞源多山,很难想象在高山峻岭的褶皱里藏着大大小小数目众多的河。据说涞源的山泉有一百多处,大的泉有三处,分别是旗山的拒马源,北海的涞水源,南关的易水源,三泉在城东南0.5公里处汇合。因此涞水(河)又名拒马河,水流湍急时,如万马奔腾,名字由此而来。拒马河附着许多传说,个人感觉,想象万马奔腾的场景比翻检传说更有意思。

    拒马河于我并不陌生,虽然先前从未到过拒马河边,不知何日何时起,又以何种方式植入脑海,但肯定汇入了记忆的长河,只是不知拒马河在涞源。所以听了朋友的介绍,我有些小小的惊讶,很重要的缘由是印象中的涞源除了重重叠叠的山,就是挤挤撞撞的石,这恐怕就是常识的误导吧。

    到了涞源,当然要看拒马河,如果会游泳,拥抱一下更好。

    但我没到河边,只是远远立着。如同心仪的姑娘,距离渐近,竟然胆怯渐生,担心冒昧唐突地冒犯到她。远远观望,细细品味,未尝不可。

    拒马河,万马奔腾!

阁院寺

阁院寺

    五

    历史上的涞源从未远离战火,战争也可催生文明,这是血与火的余烬与馈赠。

    历史上的涞源一再更名,但从未远离烽火和硝烟。或者说,因为从未远离战火,涞源被划来划去。地域和个人的命运相似,太多时候隐于无形,无力更无从选择。涞源也算古地了,春秋时期便有记载,就其地理位置及地势地貌,注定狼烟不绝。当然,还有文明的痕迹。战争也可催生文明,这是血与火的余烬与馈赠。

    外出参加活动,说自己从草原来,多被视作蒙古族人。虽然不魁梧,也不会吟长调,但方正大脸,皮肤黝黑,符合许多人对蒙古族汉子的想象。只是一喝酒就露馅了。我的酒量让许多人失望。虽然不是蒙古族,但我生活的村庄紧靠内蒙古,童年时代经常听蒙语,对蒙古族文化极有兴趣。在历史的版图上,元朝的疆域最广,蒙古族勇士的铁骑踏到欧洲腹地。

    元朝时,涞源先后属大同路、弘州、上都路、蔚州,我想搜寻更详尽的记载,但没找到。只有一处,说蒙古族兵入中原,试图走涞源,但关隘险要,未能攻克。我不知这样的记载是否可靠。一时未能攻克,最终肯定是攻克了的。但元朝在涞源留下的痕迹确实不多,对于辽阔的蒙元帝国,或许这个山势险要的地方只是一扇门,门洞开启,反倒可忽略门的存在。

    而草原上另外一只雄鹰,建立了大辽帝国的契丹,就不同了。

    童年时代,许多夜晚都是听评书度过的。那时对大辽没有好感,何止是没有,对辽国的将相,特别是对那个叫萧太后的女人更是怀着深深的敌意和仇恨。相反,对杨家的大小将领包括烧火丫头杨排风均心存敬仰,杨家将出场,几乎听到自己血流的声音。不止我,所有听书的人,包括说书人的立场和情感都在杨家这边。

    后来对大辽渐渐了解,才明白契丹是了不起的民族,也是翱翔天空的雄鹰,曾统治中国北方近二百年。耶律阿保机的雄才伟略,萧太后的睿智勤勉,毫不逊于其他影响中国历史进程的名人。哦,还有金庸笔下的萧峰,也是契丹人。

    大辽帝国虽然如水东流,但不会不留下某些痕迹。比如契丹的“骑木而行”,即利用树干或树皮进行滑雪狩猎,或许没有现在的滑雪专业,但更具挑战意味。

    当年,涞源地处边陲,自然被大辽的风吹过。到涞源的下午,便去了位于县城的阁院寺。阁院寺,东汉时创建,唐时重修,现存最早的建筑是辽初修建的文殊殿,那些别致的雕刻和精美的花纹,如果不是朋友介绍,很难相信是出自大辽的工匠。契丹不止会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我想起看到过的辽墓壁画,或古拙或精致,都是艺术品。

    阁院寺有一口飞狐大钟,是中国现存唯一有明确纪年的辽代铁钟,钟高1.6米,口径1.5米,二龙交蟠钮,口部分铸六个钟耳,钟身铸汉梵两种文字。据钟身铭文记载,此钟是为天祚皇帝和其公主祈福而铸造。涞源有十二美景,其一便是阁院寺钟声。到阁院寺当然要敲飞狐大钟,铁钟锈迹斑驳,声响却极其洪亮,余音缭远。更奇特的是,不同的钟面发出的音也不同。只是如此厚重的钟,须重力撞才可。撞钟的木棒结实粗重,可两人或多人撞。忽然想到巴黎圣母院的撞钟人加西莫多,阁院寺的撞钟人该比加西莫多强壮吧。

    涞源的几处险关均有辽国的影子。如倒马关,因山路险峻,杨六郎至此倒马。插箭岭关,杨六郎曾插箭其中。传说就这么无情地把大辽过滤掉了。我无意修改传说也无力修改,单纯一件事一个人,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情感倾向,何况对两个王朝呢。

    说到战火硝烟,不能不提一笔涞源的长城。

    从保定往西北走,若看到两边山脊上拱起的长城,肯定是到涞源县境了。涞源境内的明长城有百余公里,保存完好的城墙有60公里,另有瞭望塔楼299座,站台42墩,烽火台33个。岁月给长城附着了太多浓重的色彩与内涵,不再仅仅是军事防御工程。我曾在长城脚下住过六年,几乎每天爬山登长城,所以当有人提议爬长城时,我毫不犹豫地响应,只是行程紧张,遗憾地未能如愿。

    历史的烙印当然不止这些,也许还藏在涞源更为偏僻的角落里,等待他人的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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