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化营商环境·他山之石③
□记者 王思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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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最多跑一次”，已成为浙江简政放权加快政府职能转变的最流行说法。
“最多跑一次”，即企业和百姓到政府办事最多跑一次。
自从在2016年底的浙江省经济工作会议上被首次提出，这句颇接地气的话就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共鸣。短短一个月之后，这5个字就被写进了2017年浙江省政府工作报告，并提出要进行“最多跑一次”改革。
目前，浙江省各部门以及11个设区市的第一批“最多跑一次”改革事项清单，均已在浙江政务服务网公布。
作为全国民营经济最发达的省份之一，浙江省的这一改革新举是在什么背景下提出的？推进情况如何？又有哪些值得借鉴和学习之处？
1 4万余政府办事事项“最多跑一次”
2月26日上午，浙江省绍兴市新昌县汽车运输有限公司办事员梁女士来到市行政服务中心交通窗口，帮公司办理道路客运班线续营业务。
从递交材料到工作人员办理业务，再到填写证照送达的快递单，梁女士很快完成整套办事流程，速度之快让她有些“吃惊”。
“因为涉及10多份材料，还要跑运管部门盖章，以前从新昌到绍兴起码要跑3次以上，现在一次十几分钟就解决了，就剩下回去等着快递把许可证送上门了。”她告诉记者。
在绍兴，像梁女士这样的经历已成为一种常态。
2月16日，绍兴市“群众与企业到政府办事‘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正式公布。这份清单汇集了28个市级部门和单位671项办理事项，与群众和企业的经济生活密切相连。这份清单向群众和企业作出承诺：“办这些事，最多跑一次！”
绍兴市行政服务中心相关负责人解释说，所谓“最多跑一次”，是指群众和企业到政府机关办理行政审批和政府公共服务等涉民涉企事项，在材料齐全、符合法定要求时，最多跑一次甚至不跑，实现特定事项或环节一次性办成。
记者采访得知，此次公布的671项市级“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占绍兴市所有涉民涉企市级事项的37.3%。今年4月底前，绍兴市还将公布第二批“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
绍兴对“最多跑一次”工作的推进，是浙江省“放管服”改革的一个缩影。
从去年12月第一次提出“最多跑一次”的目标起，浙江各地各部门迅速行动，让“最多跑一次”有了明确的职责分工和“时间表”。
2月3日，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局率先公布15个工商办事项目“最多跑一次”清单，只跑一次就可以领取营业执照。
2月10日，台州在全省各设区市中率先公布“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全市明确“最多跑一次”项目2491项，涵盖发改、经信、民政、公安等30余个部门。
作为台州“最多跑一次”改革的首位受益者，台州小伙儿郁浩祥对那次的经历至今难忘。
2月10日，他在台州市行政服务中心不动产登记窗口，帮朋友办理新建商品房买入和抵押登记业务。新的办事模式，将原本分开的两项业务通过流程再造、并联审批和后台流转，实现了一小时内办结。郁浩祥虽然不懂为什么办事速度如此之快，可他记住了“变群众跑腿为数据跑路”这句话，“给我们省事了，就是好事！”
随后，绍兴、湖州、丽水、嘉兴、衢州、舟山、金华、宁波、杭州、温州等市都先后公布了首批“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这些清单分别在当地媒体和浙江政务服务网上公布，接受群众监督。
如今，浙江省“最多跑一次”改革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3月1日，浙江省“最多跑一次”改革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2月底，浙江省各级政府部门已梳理公布“最多跑一次”事项（第一批）40961项。其中，省级750项，全部11个设区市本级平均674项。
而这一成果的取得时间，距“最多跑一次”第一次出现在浙江省经济工作会议上，仅过去了短短两个多月。
另据了解，到今年底，浙江将基本实现群众和企业到政府办事“最多跑一次是原则、跑多次是例外”的要求，力争覆盖80%左右的行政权力事项。
2 持续改革为推出新举打下基础
说起2016年12月，“最多跑一次”这句话第一次出现在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时，浙江省委党校教授徐邦友告诉记者，他的第一反应是新鲜，“这样的大白话，简洁明了，老百姓能理解，也乐意听。”
浙江是全国小微企业最集中的省份，截至2015年底，在工商部门登记的注册资金500万元以下的小型微型企业有115.81万家，在册个体工商户319.3万家。
但是，曾几何时，“一直在路上”是群众和企业办事的真实写照：打不完的电话，盖不完的公章，跑不完的腿，磨不完的嘴……
“其实，浙江一直以‘四张清单一张网’建设为突破口，开展简政放权改革，现在提出‘最多跑一次’的承诺，是对改革的深化，更是对改革成果的验证。”徐邦友认为。
“最多跑一次”承诺的背后，是一场坚持4年多的改革。
2013年，深化改革被作为浙江省的头等大事提上议程，当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作出承诺：以审批制度改革为突破口，纵向撬动政府职能转变，横向撬动经济社会各领域改革，不断激发民间活力。
根据报告要求，“一张网”应运而生。“一张网”的概念，是浙江政务服务网的建设构想和总体要求，标志着浙江在全国率先迈出新一轮审批制度改革的第一步。
之后，政府自身改革，成为浙江省政府工作报告中的“常客”。
2014年，浙江省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全面推行政府权力清单制度”，2015年，再次重申大力推进以“四张清单一张网”为重点的政府自身改革。2016年，则提出“深入推进‘四张清单一张网’改革”。
直到2017年，加快推进“最多跑一次”改革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并开启了一个新的阶段。
“从‘四张清单一张网’，到‘最多跑一次’，改革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到了一个可以让百姓收获改革成果的节点。”过去这几年，徐邦友一直在关注浙江的改革进程，在他看来，“最多跑一次”的承诺，水到渠成。
过去4年多，浙江为政府权力“瘦身”，可谓毫不含糊。仅2014年一年，省级部门行政权力事项就从1.23万项精简到4236项，非行政许可审批事项全面取消。截至2016年底，浙江省行政许可事项仅保留516项。
浙江工业大学副校长虞晓芬认为，浙江经济正处于转型升级关键时期，政府服务环境、当地投资环境至关重要。政府部门办事效率如何，是否依法依规，都是企业投资和成长的重要因素。“以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百姓方便和市场活力的加法，这正是推行‘最多跑一次’的意义所在。”
3 改革依然有空间，深化再打“组合拳”
宋伟是绍兴市柯桥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的一名审批代办员，谈到“最多跑一次”改革的推行，他认为“最大的受益者是企业”。同时他也坦言，“企业和百姓跑得少了，我们自然就跑得多了，对于审批代办员来说，压力更大了。”
对于一直走在改革前沿的浙江，有些人认为，简政放权能用的招数基本上都用了，权力已经不能再减了，速度已经不可能再快了，改革的红利释放已经比较彻底了。
对此，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郁建兴教授认为，许多常见的政务服务项目因其复杂性，常由多个事项组成，最终决定服务感受的，往往是令人最不满意的那部分。就某一特定项目来说，即便是所有组成事项都能实现了快速、高效，一旦流通环节停滞了，“最多跑一次”的目标就可能落空。
“此前，浙江通过推进‘四张清单一张网’，在转变政府职能方面迈出了一大步。但企业和群众对‘最多跑一次’的期望值还很高，说明政府改革还有不小的努力空间。”徐邦友说。
突破部门主义、树立客户意识，是徐邦友给推进政府职能改革“最后一公里”提出的建议。
“后续改革必须超越部门主义，进一步推进部门联动，以常见项目为单位，补齐短板，化零为整，实现‘场域整合’向‘功能整合’重大转变。”在徐邦友看来，应遵循“客户导向”逻辑，从市场、社会与公民个人的需要出发，反推其所需的政务服务，整合服务类目，明确牵头部门。
浙江省在部门联动方面已有规划。
2月到3月，浙江各地各部门梳理的还只是简单事项，之后将接着梳理一些涉及多个部门的复杂事项和存在一次办结难点的事项。比如在《加快推进“最多跑一次”改革实施方案》中已经明确分工的，省国土资源厅会同省建设厅推进不动产登记工作、省工商局负责牵头推进商事制度改革、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厅负责牵头推进职业资格改革等，都是下一步改革要攻克的重点和难点。
3月1日，浙江省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对外发布，下一步要深化推进改革落实，打好全面打造政府服务企业和群众的前台界面、着力推进后台各项配套改革有效落地、全面加强和创新政府监管等“组合拳”。
据介绍，前台界面打造的重点，是推进行政服务中心“一个窗口受理”改革、优化政务服务网、建立统一政务咨询投诉举报平台等。
对于后台配套改革落地问题，浙江省将通过深化行政审批和投资审批制度改革、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推进不动产统一登记全过程“最多跑一次”、推进基层治理平台建设等。
就加强创新政府监管，浙江省也将推出新的举措。
“行政审批改革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要真正做到做好‘最多跑一次’，我们的各级政府部门一定要科学布局，踏踏实实、循序渐进地把每一项工作做好。”徐邦友表示。
记者观察
用倒逼机制推进改革落实
长期以来，群众和企业办事“一直在路上”的难题，考验着政府社会治理的能力和水平。
对此，中央提出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三管齐下。然而，对地方政府来说，简政放权，多“简”为简？怎样的服务才算是优质服务？有没有更具体的标准？
“最多跑一次”！这是浙江给出的答案。
如果说，从前政府在为群众和企业办事上还有什么腾挪空间的话，那么“最多跑一次”将给“一直在路上”彻底画上句号。
“最多跑一次”，是对企业和百姓的承诺，是面对群众呼声的改革回应。但对政府部门来说，“最多跑一次”却是一次不留余地的转变。
没有多年的改革积累，没有上上下下达成的广泛共识，没有决心和魄力，这都是不可想象的。没有理顺行政审批体制，没有一个好的制度环境支持和依托，也是难以推行下去的。承诺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但全省行政体系要为此付出的努力相当惊人。
改革受益的是群众和企业，吃苦的可能是公务人员。行政工作人员有无改革的动力？“最多跑一次”设立的倒逼机制，无疑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根据浙江省政府2月20日出台的《加快推进“最多跑一次”改革实施方案》要求，各地各部门在全面梳理公布“最多跑一次”事项的同时，全面督查将与数据公布同时进行。今年6月，浙江省政府办公厅将牵头开展“最多跑一次”改革的专项督查，查找短板，进一步倒逼政府自身改革。
这一机制，把压力和责任传递给了政府部门。群众和企业来办事，如果在“最多跑一次”事项清单之内，那么必须办好，办不好则会被投诉举报。即便是在首批晒出的项目清单之外，也不能无限期拖延，因为办事群众和企业会对照“最多跑一次”提要求。
这种实打实的倒逼机制，值得借鉴和学习。
对于政府部门来说，“最多跑一次”不仅倒逼放权，而且倒逼监管；不仅倒逼服务意识，而且倒逼服务能力。压力之下，政府部门只有创新思路和手段，提高服务能力和水平，才能向老百姓和企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用政府权力的减法换取市场活力，用倒逼机制督促“最多跑一次”改革的落实，这是经济新常态下的浙江经验。
文/记者 王思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