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新闻>>本网原创

送别陈冲先生

2017-06-23 15:11:43 来源:河北新闻网

□周思明

得知河北作家、批评家陈冲先生去世的消息,心里不禁一惊:陈冲先生近年来不是一直都活跃在文坛,尤其是文学批评领域吗?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上世纪80年代,我作为一名青年文学发烧友,一边教书一边偷着写小说。业余时间广泛浏览当代小说佳作,陈冲先生的中短篇小说《无反馈快速跟踪》《会计今年四十七》《小厂来了个大学生》《厂长今年二十六》等,也就不期然地闯入阅读视野。当时的阅读感受是,小说写得很别致、精准,带有自然科学的色彩和味道。后来方知,陈冲先生是大学数学系毕业生,难怪呢。

五年前的一天,翻阅从沪上寄来的报纸,忽然看到一篇针对我发表于文学报上批评当时国产谍战影视剧扎堆现象的文章的批评文章,题为《完全不是那回事儿——跟周思明先生说说悄悄话》,作者你道是谁?不是别人,正是陈冲先生。

实话实说,自打本人发表作品,还真没有谁撰文批评的事情发生。当时的心情,小紧张、小兴奋、小激动,甚至,还有点小得意加小生气。反正,怪怪的,复杂的,猝不及防的。读罢陈冲先生的批评文章,自然会有解释或反驳的冲动,于是经过快速构思以后,我写下《回归常识,创作才有希望——也跟陈冲先生说说悄悄话》的长文,文学报予以全文发表。接着,陈冲先生马上再写一篇长文《悄悄话答周思明先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陈冲先生的笔法柔和、斯文、皮里阳秋,既含讥带刺、夹枪带棒,也儒雅斯文、相敬如宾,诸如“我们俩给全国的评论家带了一个好头”(意思是好好说话,不搞批评之外的动作),这让我这个小他19岁的晚辈为之动容。

陈冲先生的批评催我反思。一直以来,作为一名文艺批评写作者,我都在无所顾忌地批评他人,很少能收到来自他人的批评。事实上,所有把文学真正当作事业的作家也好、批评家也好,都会珍视别人对自己的批评,即使他是自负的人、有着强烈独立意识的人。批评的存在会让作家、批评家正视自己,了解自己的可能,发现自己的局限。正如有的作家撰文说,能获得严苛检验的人是有福的——我觉得自己也属于那种有福的人。如果说,文学创作的价值在于让人们认识生活和世界,认识和自我不一样的他者的话,那文学批评以及对于文学批评的批评同样如此,它会帮助批评家认识自我处于什么状态,什么位置,帮助他“认识你自己”。

陈冲先生的批评文章,还让我想到以前曾经遇到的一些事情。比如更早时候,我曾经给深圳一家民营企业杂志投稿,主编沙雁老先生是位退休大学教授,诗词、书法颇佳。他喜欢用我的文章,有一次与他会面,没想到的是,他对我的文风提出了尖锐的批评,认为有时句子较长,不够精练。这让我颇受“刺激”,此后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行文尽量精简,可写可不写的废话坚决不写。

曾经读到一文,讲陈冲先生,说他在写作长篇小说《忽必烈》之余,涉足批评界,所到之处击起层层波澜。时年75岁的老作家陈冲,用天津作家赵玫的玩笑话说,“一位过气的小说家成为批评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陈冲搞文学批评,有一种“老言无忌”的精神,他不仅不怕得罪他想要批评的作家,也不怕得罪他想要批评的批评家。他曾经写过一篇近两万字的文章,题为《我想要的“新批评”》,作者自嘲“把批评家都给得罪了”。文中直指批评家一要真读作品,二要真懂创作,三要真说实话;批评某些批评家不懂创作,盲人摸象,作品好处夸不到好地方,痒处挠不到解痒的部位;写批评稿竟批不到该批的地方,却对“非食品”也写“食品检测报告”,而该出“质检报告”时却又写成“商品广告”,或者把检测“汽油”的标准用到了检测“奶油”上。陈冲这篇文章写得尖锐,但又都戳到“命门”上。

陈冲喜欢较真儿,喜欢得偏执。陈冲较真儿的表现之一,就是爱“抬杠”。有知情者说,参加小说评奖、研讨活动时,老先生总是“会上说,会下抬,晚上吃完饭回到房间里继续,参加会的作家同行抬来抬去,不知不觉已是子夜时分”。但抬杠中的陈冲不生气,不动怒,总是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一副非常享受的模样。

如今,陈冲先生虽已驾鹤,但那份刊有老先生批评拙作的文章的报纸,我至今仍保存完好。我原本在想,如果有机会和陈冲先生见面,我会主动向他问好,然后和他讲起这件事,把真诚的感激送给他。遗憾的是,陈冲先生这么快就走了,这叫我情何以堪。思来想去,何不最后再撰文一篇,以文字形式,再和陈冲先生说一回悄悄话,愿他一路走好!

责任编辑:武曼华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
			河北新闻网
			官方微信
			
			河北日报
			客户端
			

相关新闻

电子报
网站首页 我要评论 分享文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