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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暑假，一拨又一拨的孩子飞往不同的国家，开展2至3周不等的海外游学。
“旅游+学习”的新假期模式正悄然兴起。尽管是动辄几万元的不菲价格，但有实力的家长仍热衷将孩子送到国外去“见见世面”。
过去，这种现象大多发生在中学。如今，已经扩大到小学甚至幼儿园。
针对越来越低龄化的海外游学，家长们意见不一。有家长认为价格昂贵，只游不学，意义不大。也有家长认为“行万里路”就得交学费。
海外游学到底值得不值得？什么样的游学才有价值？多大的孩子最适合？
海外游学升温：
暑假已开报冬令营团
美国3周体验营，43000元；英国3周体验营，45000元；新西兰文化酷旅，36000元……这是石家庄一家教育机构网站上的暑期游学公开报价。
7月5日，当记者以家长身份联系这家机构时，得知这些游学团早在6月初就已报满。“这些团最早的春节前就开始报名了，7月中下旬出发，如果这几天有退团的孩子，您孩子就可以参加。”一名孙姓工作人员介绍，海外游学团一般15人左右，由该教育机构的老师带队前往。
该机构推出的全真课堂体验系列游学团，招收小学2至6年级学生，除了体验国外小学生课堂生活，其余大部分时间是目的地国家的几大主题乐园游，费用将近40000元。
另一条从上海出发的游学线路，8月份发团，也仅剩了1个名额，全程入住目的地国家的三星级酒店，以参观相应的科学机构和主题博物馆为主，招收9至16岁的学生，两周时间，收费43000元。
记者发现，这些游学费用比成人同等时间、同样目的地的旅游费用高出不少。相比教育机构，由学校组织的游学费用相对较低。
早在5月份，石家庄市民张潇就收到了孩子带回家的宣传彩页，这是由孩子所在学校下发的游学宣传单。张潇的女儿读初二，今年14岁，学校组织到美国开展为期两周的游学活动，费用28800元。
6月，张潇又接到了孩子班主任的动员电话。考虑到去年就动过送孩子海外游学的心思，又是学校组织，张潇和家人商量后，为孩子缴纳了相应费用，办理了相关手续。
朱坤亭是两名孩子的父亲，大女儿刚参加完中考，小儿子今年准备上一年级，两个孩子已参加过前往丹麦、美国、俄罗斯等多个国家的游学团。“费用不等，从2万多元到3万多元，有的是亲子游学团，我会跟着一起去，有的是孩子跟着老师去。”朱坤亭经营一家公司和一家幼儿园。
但不是所有的家长都有足够的经济实力。
7岁的然然从石家庄某舞蹈培训机构下课时，老师特意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张暑期游学报名的宣传彩页，她的母亲丁华扫了一眼3万多元的报价，就将其塞进了垃圾桶，“孩子一年上各种培训班的钱负担就不轻，如果再一年一次游学，我和孩子爸就得吐血了。”
不可否认的是，相当数量的家长面对海外游学，还是动心的。
一家旅行社的工作人员介绍，6月初咨询家长最多，由他负责接待的平均每天就有十位左右，这两年的寒暑假前也是他们最忙的时候。甚至，不少教育培训机构、旅行社的网站上，冬令营招生的广告已经出炉。
游学行程设置：
走马观花难保“游”“学”兼顾
8月初，张潇女儿报名的美国名校游学团将从石家庄出发。行程越近，张潇越担心，尤其是近期国外安全事件频发，更让她万分焦虑。
费用高，安全有顾虑，为什么家长还如此积极地让孩子游学呢？
在解放日报社会调查中心联合KuRunData中国在线调研，进行的一项名为“海外游学正当风潮，您会选择吗”的调查中，1000名受访者在“送孩子出国游学的目的”一项中，有58%选择“增长见识，开阔视野”。
在记者的采访中，已经或准备送孩子参加游学的家长大多秉持这个观点，这甚至成了很多游学项目网站的宣传口号。
而经济条件相对好的70后和80后家长们，更热衷于让孩子们“走出去”看看。
“眼界开阔了，思维方式会不一样，看问题的角度也会不一样。”朱坤亭认可游学的价值，但也认为游学过程监管很难，“我之前和孩子参加过一次亲子游学，有两个孩子的家长没有同去，孩子多，带队老师少，这俩孩子几乎全程都在玩手机。”
游学行程安排，还容易成为只游不学的观光购物团，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张潇提供的校方游学行程单中，有关于西点军校、哈佛大学等名校的游览内容。但记者注意到，每一个地点的游览时间都在2小时以内，几乎每一所大学的游览后都有购物安排，这趟行程更像是针对美国各城市景点的走马观花。如果不考虑游客的年龄，和其他的购物旅游团并无区别，但价格却几乎翻番。
游学价格之所以高，除了面对的群体是家长关注的孩子，还因为不同于其他旅游的“学”的成分。
有家长理解，游学最起码要和外国家庭有生活体验，能和外国孩子一起上课。
记者梳理了各大培训机构、旅行社设置的游学路线，和外国孩子上课、入住寄宿家庭只占三分之一的内容，三分之二的游学设置是游览景点、名校、住酒店。
“住宿安排酒店，这对于旅行社和培训机构都是轻易就搞定的事。入住寄宿家庭则比较麻烦，涉及寄宿家庭的选择接洽，以及学生入住后的安全管理，风险更高。所以，大部分的游学团都选择住酒店，统一管理。”一家教育培训机构的负责人透露。
张潇的孩子参加的游学团，全程入住美国各地的三星级酒店，“这一趟游学基本和外国人零交流，虽然没指望孩子游学一次英语水平能提高多少，但也不希望游学和旅游没什么区别。”
区别不大的，还有和旅行团类似的高密度行程：14天内，行走美国8个城市。
早在2014年，教育部曾就中小学出境夏令营热，出台了《中小学学生赴境外研学旅行活动指南(试行)》（以下简称《指南》），其中明文规定：充分考虑中小学学生的身心特点和承受能力，一般小学生不宜超过3周，中学生不宜超过6周。每次活动安排不宜超过2个国家，每个国家的参访城市不宜超过4个。
但记者统计，各大旅游网站针对中小学生的单个国家游学行程中，几乎都在6至8个城市，10个以上的景点。以其中一家游学夏令营的路线为例，提问时间15分钟，参观时间60分钟，购物时间30分钟……
石家庄市民张宇的儿子去年参加了前往英国的两周游学，由于行程太赶了，过度疲劳和水土不服，导致他的儿子带去的两盒家庭常备药回国后一粒没剩。
关键看内容：
避免海外游学成高价旅行
价值和问题并存，这是目前中小学生海外游学的现状。但不可否认的是，从官方到民间，对游学的支持和需求正大踏步走来。
张宇认为孩子游学收获不小，准备中考结束后，再给孩子报一个游学团。“跟老师和同学一起去的，来回15天，尤其是参观了剑桥等名校，孩子回来对英语的兴趣大了，主动报了英语班。”
在“海外游学正当风潮，您会选择吗”的调查中，送孩子出国游学的家长，90.3%认为孩子游学回来后变化很大。
2016年11月，教育部等11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的意见》，其中明确，中小学要将研学旅行活动纳入教学计划。
“就个人来说，我是支持游学的。看到的，感受到的，都可能是学习的内容。而且学生游学回来后，我发现孩子们能很客观地评价国外的优劣，能辨别性地去学习借鉴。”石家庄市第十七中学曾组织过3年的暑期游学，该校副校长何立宁如是说。
但就游学学生的年龄，何立宁认为，最好是中学生，“年龄太小，学不到东西，不能形成系统的感受。”
年龄合适，路线也要合理。
游学行程的安排，其实家长在给孩子报名时，基本可以判断。朱坤亭说：“如果行程太密或者到某个地点的游览时间过短，就会出现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哪还有精力学习？”
朱坤亭创办的幼儿园，在今年暑假联合了几位家长组团带孩子去日本游学，这几位家长自行制定了路线，其中在千叶县的妈妈牧场安排了一整天的时间。“这个地方有200多公顷，一两个小时根本无法游览全，家长们安排了牧场野餐，来了解当地的文化习俗。”
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海外游学很难做到“私人订制”。那么在已有路线中，如何择优呢？
“对于有送孩子游学意向的家长来说，他们对游学费用的敏感度并不高。相反，往往认为价格高的就是好的，尤其是美国大学线路，通常要比普通旅行成本高出1.5至2倍。”一家旅行社负责人介绍，其实二者并无太大关联，游学质量高不高，关键还是看游学内容。
但恰恰是内容安排上，是很难评估的地方。
《指南》发布时，教育部相关负责人曾就中小学学生参加赴境外研学旅行活动谈过看法，认为这是加快教育国际化进程的重要举措，加强国际理解教育，增进学生对不同国家、不同文化的认识和理解。
做到这一点，显然不是“到此一游”能解决的，而是要在“游”和“学”上做文章。这一点，张秀英所在的石家庄市第四十二中学，组织交换游学的经验或可借鉴。
“我们交换到国外的学生，要跟着对方国家的学生一起上课，由寄宿家庭的父母负责接送，整个游学过程就是体验在国外的学习和生活。学生会和寄宿家庭的孩子、家长展开深度交流。”张秀英举例说，几年前，她的一名学生到法国一所中学交换游学，回国后一直和当时的寄宿家庭保持联络，后来这位同学申请法国大学，推荐信就是这所游学交换学校的校长亲自写的。
张秀英本人也作为带队老师在美国一所中学的老师家寄宿过。“住在这位老师的家中，我们一起做饭，聊美国的医疗、养老，去参加她表姐的葬礼，相互交换看教案。这些交流会有助于我们对国外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也确实能学到东西。”张秀英认为，这样的游学可以避免表面化。
据介绍，该中学每年和国外中学交换游学计划的名额，甚至要通过抽签来决定。“除了机票、签证等学生在国外的必要开销，学校不收取任何费用。”张秀英介绍，学校每年安排约80人的游学名额，前往法国、美国、英国等不同国家，相应国家也有中学生过来交流。
但旅行社和培训机构毕竟是要盈利的，所以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困惑：一旦海外游学内容打了折扣，家长或许只能自我安慰——好在孩子是安全的。（白云）
（文中部分采访对象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