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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姝苗
如水的月光下流萤闪烁繁星点点，更有风声虫鸣之韵前来助阵。夜晚清寂而漫长，我习惯坐在客厅的小凳上看书。告别游移不定的屏幕，于逼仄无扰的空间，慢慢找回自己，找回那个在纷乱碎片信息中渐渐迷失的自己，心中很是安宁。今天这本《季羡林对话集》，似有与天籁交谈之声，令人神迷。
季羡林先生从小学开始学习英文，他说：“每次回忆学习英文的情景时，眼前总有一团凌乱的花影，绛紫色的芍药花。”这一句，已把人看痴了，仿佛在眼前，也有这样一团紫色的花影。
接着，好奇地看下去，花儿长在校长办公室前的院子里，“春天一到，芍药盛开，都是绛紫色的花朵。白天走过那里，紫花绿叶，极为分明。到了晚上，英文课结束后，再走过那个院子，紫花与绿叶化成一个颜色，朦朦胧胧的一堆一团，因为有白天的印象，所以，还知道它们的颜色。但夜晚眼前只能看到花影，鼻子似乎可以闻到花香而已”。栩栩如生的描述，纷纷莫名的思绪，恍如带人入梦。
当时，对季羡林先生来说，外语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弯弯曲曲像蚯蚓爬过的痕迹一样，居然能发出音来，还能有意思，简直不可思议”。我想这正应了那句古话：“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季羡林先生自己说：“越是神秘的东西，便越有吸引力。英文对于我就有极大的吸引力。我万万没有想到望之如海市蜃楼般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居然唾手可得了。”而今育人，家长们忙着攀比，只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何曾问过一句是否欢喜？那些被迫报了名的兴趣班，有几次活动是孩子持着好奇真心，凭借无限向往而上着的？
在季羡林先生的回忆里，他的童年从一片灰黄开始，中学期间在正谊学习，算是抵达了一片浓绿的境界。此间所指之颜色，不仅从表面来看，而且延伸到生活的内容。他说，在济南，几乎难得找出有声有色的东西，也从来没有玩具。“把细铁条弄成一个圈，再弄个钩一推，就能跑起来，自己就非常高兴了。”一片灰黄，就是当时贫困、单调、死板、固执的生活写照。而那一团凌乱的、绛紫色的芍药花影，是一位“世纪老人”在回忆自己童年时，最难忘的一个画面。此外，他又说：“这一幅情景伴随了我一生，只要是一想起学习英文，这幅美妙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带给我许多快乐。”
季羡林生前多次谈及自己胸无大志，他自比是一棵只有枝干并无绿叶更无花朵的树，唯一嗜好就是读书。久居兰室，不觉其香。其实，书斋里耳濡目染的情趣，其神、其魂与无形俱生，已将他铸成了一位了不起的文化大师。
一团绛紫色的芍药花影，是凌乱的，又极为分明，它能带人们找回初心，而且返璞归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