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林菊结束了春节探家后，迅速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燕赵都市报记者 杨佳薇/文 田明/图
2月6日，随着孩子呼喊“妈妈”的声音渐渐模糊，泪流满面的颜林菊坐上了返回石家庄的列车，结束了自己16年来的第一个春节假期。
20多个小时的车程，看着身边的儿子，遥想着在家里的两个女儿和丈夫、身患癌症的婆婆，她不无感慨，作为一名环卫工，一年365天，她和她的同事们天天守护着市区的大街小巷，每个清晨，人们还在梦乡，他们已经在路上，每个春节，人们都在团聚，他们仍然在路上。
颜林菊还和她的同事们不一样，她的家乡远在湖南，家人和孩子也远在湖南，刚刚过去的鸡年春节，是她16年来唯一一次回家乡过年，可是原因却有些伤感：身患癌症的婆婆可能时日无多，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团聚。而因为婆婆的身体，丈夫不得不留在家乡照顾，孩子们被迫分隔，短暂的团聚后，这一年，一个家将三地分居。
千里之外赶回来上班
2月7日，正月十一，凌晨三点，大街空旷无人，偶尔一辆出租车擦身而过。天还是一片漆黑，天寒地冻，清冷的路灯下，只有橘红色忙碌的身影。裕华区环卫队的工人又准时开始一天的大清扫。所谓“大清扫”，就是他们每天上班要进行的第一项工作，也是最累的活儿，即每个工人要用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对自己所管辖的路段进行彻底、全面的清扫，并将果皮箱中的垃圾清空。
“很舍不得家，可是又不得不回来，回到每天两点半闹钟一响就准时起床的生活。”裕华区环卫大队槐北二班45岁的颜林菊带着深色口罩，裹一头巾，身着崭新的橘色制服，挥舞着大扫帚，一下一下地用力清扫每一寸街道，不放过每一个边边角角，一把大扫帚，一把小扫帚，一个垃圾铲，一辆脚蹬车就是她的工作“伴侣”。“我们的工作每天就是从凌晨三点开始的，即使过年，这个时间也不能变，工作更不能停。”颜林菊说，从事环卫工作十多年来，每天凌晨2点30起床，2点40出门，3点准时上岗，大清扫是一年都不能停的工作。
头一天晚上9点多才下火车，这是颜林菊从湖南回来后的第一个班，大清扫过后，在家里收拾了一下，马上开始了下午班的日常保洁，干燥的空气免不了尘土乱飞，经常是大扫把一挥，尘土飞扬，会引来路人埋怨，“扫大街也是个技术活，要用对方法，用巧劲儿，”颜林菊说，她的工作经验是动作轻，压着扫，避开人流高峰。
“心里还是很难受，走的时候，两个女儿送我和儿子到车站，最后大叫一声妈妈，我感觉我欠孩子的母爱太多了，在火车上这20多个小时，我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流泪。”因为刚回来，眼睛有些肿的颜林菊还有些伤感。
这是第一个团聚的春节
“这个春节我已经很满足了，腊月二十四我就回老家了，16年来第一次和家人一起过春节。”颜林菊说，2000年跟随丈夫的朋友到石家庄参加环卫工作，如今已经在环卫岗位干了16年，每年春节都是最为忙碌的时候，只有今年，她破例回家乡过了这一个春节，而这个破例却是因为婆婆身患癌症，已经时日无多了。
颜林菊和丈夫都是湖南怀化溆浦县人，2000年，跟着丈夫的朋友到石家庄，朋友介绍了环卫工的工作给她，而丈夫就一直打零工，“来这里的时候我二女儿刚刚9个月，之后就一直由家里的奶奶带着。”颜林菊说，由于文化水平低，当初选择做环卫工时有些无奈，但这份工作能为城市带来清洁，也让她感到欣慰。
“工作上累点没关系，只是感觉亏欠老人与孩子的太多了。”颜林菊说，自己有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都是家乡老人带着，现在老大已经在长沙上大学了，老二在家乡上高中，最小的孩子在石家庄出生，自己一直带在身边，每年过年，每次打电话，电话两头都是哭泣，孩子想妈妈，妈妈也想孩子，可是，16年，都只能在暑假的时候回去看几天，“回家坐火车要一天一夜，而我们没有假期的，每天都有晨扫，每天都要上班，能抽出几天不容易。”
即使是带在身边的孩子，也照顾不好，“所以小时候，每个春节，都是孩子他爸带着他回去过春节，前12个春节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过，后来孩子大了，就让孩子陪着我在这里过。”颜林菊眼睛红红地说，那几年，每年临近春节的时候，孩子他爸回湖南看老家的孩子去了，最小的孩子跟在她身边，每天都是自己放学上学，每个清晨她都早早出来，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中午顾不上给孩子做饭的时候，就只能给孩子准备好开水吃泡面……
今年年前，因为可以一起回湖南过年，儿子高兴坏了，不管什么原因，这是一次难得的团聚，“春运票不好买，高铁虽然通了，但是车费要七八百，根本舍不得，还不如省点车费留下给孩子做学费。所以我们往返都坐的加班车，还是无座票，但是孩子一路都很兴奋，我们也一点不觉得累。”
回一次家，辛苦了大家
“刚回来就上班了？不歇歇啊？”看到颜林菊又走上了石家庄的街头，一路上，相熟的环卫工不约而同地重复着这个问题。颜林菊笑着说：“歇歇就没钱了啊！”
团聚过后，颜林菊的心里还有些心疼，其实过年如果不回家，除了工资还有加班费。但今年回家，十几天的工资都没了。“而且春节工作量大，人手又缺，我家又远，回去的时间比较长，只能和工友们调调班，有很多人是早班上完又接着上下午班。我回一次家，辛苦了大家。”
在颜林菊看来，现在分别上着大学、高中、初中的儿女们是她最大的期待，虽然在千里之外干活非常想家，但是她希望能再辛苦几年，让儿女们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我们一家五口，现在分别在三个地方，大女儿在长沙上大学，因为婆婆得了癌症，丈夫和二女儿现在在溆浦老家，我带着儿子在石家庄上学。”颜林菊有些哽咽，春节的时候，女儿也说希望妈妈不要干苦活了，早点回家来，别再受苦受累了，可是，现实情况却不允许，婆婆已经重病了，三个孩子的学费怎么办？而且女儿就是从石家庄回溆浦上学的，因为教材不一样，头一年非常难适应，儿子已经上初中了，不敢贸然转学。
和往年不同的是，以前是孤单地过完春节，丈夫就回来了，至少，一家三口可以“抱团取暖”，而今年是短暂的团聚之后更加孤单。这一年的时间，颜林菊只能和儿子两个人在石家庄生活，“很期待还能有一个假期，回到家人的身边，接着过团圆的春节，可是近几年肯定回不去过春节了，只能暑假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回去几天。”
下次拍张全家福
“在家的时候光高兴了，回来才有些遗憾，好像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拍。”说起在家里的合影，颜林菊突然又伤感起来，16年来第一次回家乡过春节，娘家等着她，婆家也等着她，孩子等着她，父母也等着她，“两头两个家忙，结果也没顾上拍一张照片，下一次春节的全家福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颜林菊说，对于环卫工人来说，真是“市民过节，我们过关”，春节的工作量比平时更繁重，前些年不禁炮，为了及时清理鞭炮皮，每天早上的大清扫都要提前开始，推迟结束。春节期间，工作除了日常的清扫、保洁，更加注重卫生质量。春节期间加班她已经习以为常，其实每年的“春节假期”对环卫工人来说，反而是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开始。“近点的回去一两天还比较容易，像我这来回需要十几天的，春节想回去一趟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次回家团聚，亲友们开始劝她换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但在颜林菊看来，现在环卫工人的待遇逐年提升，帮她减轻了不少经济负担。而且已经做了16年，这也让她难以割舍。
“做环卫工有很多辛苦，但是我们也看到了重视，我刚来的时候是450元的工资，现在全到手有2000多元了，还给我们上了保险。”颜林菊说，这十几年来，也曾想过回老家干，但待遇确实有差距，而且这几年在这里感受到了对环卫工人的照顾，吃上了免费早餐，有了环卫作息用房。晨扫完后，能吃上热乎乎的饭，有个休息的地方，感觉挺舒心、欣慰的。一天十多个小时在户外作业，有时风大，他们就在路边商铺借地避避风。有时路人一个感谢的微笑，天再冷，心里也暖融融的。
对于未来，颜林菊有着更多的期待，她希望能有多一点假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家人团聚，可以拥有更多团圆的春节，可以和家人们拍一张亲亲热热的全家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