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金缕玉衣
(二)
满城陵山墓规模巨大,如同一座地下宫殿。
墓内布局俨然一幅现实生活的真实图景:这里有大门、门道、车马库、储藏库、厅堂和内室。储藏库里囤积着大酒缸和日用器皿;厅堂中央搭建有帷帐,周围陈列着鼎壶等酒器和食器;内室为墓主人的棺床所在。整个墓室分区有序,功能明确,随葬品依其功用而陈列,宛如墓主人生前日常生活一般,奢华而考究,简直活生生如一座正在运转的王宫。
但最为惊天的发现是在后面的内室。墓主人棺椁置于汉白玉石板铺成的棺床上,棺木早已全朽化为木灰和漆皮。考古人员耐心仔细地用小刀、竹签、毛刷,层层剥离,然而并未见到尸骨,却逐渐露出金丝编缀的方形玉片,形似人体,状如衣服。考古人员惊呼:“玉衣!”
一整套金缕玉衣展露在人们眼前,玉片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辉。玉衣之内包裹着墓主人的尸骨,可惜早已化作灰泥,留下的只是相应器官的陪葬玉器:头下之玉枕,手握之玉璜,前胸和后背铺垫的大量玉璧,耳眼鼻口肛门生殖器等身之九窍套堵的玉塞。玉衣之内又充塞着玉器,墓主人似乎被层层葬玉缠裹。不久,2号墓内也发现一套金缕玉衣,外貌结构及制法均与第一套相似,但为女式。这次发现的两套金缕玉衣,是我国考古史上首次发现的保存完整的玉衣。此前考古仅见散乱零落的玉衣片,从未发现成形之玉衣,满城汉墓的发掘终于揭开了长期悬而未决的玉衣形制之谜。
“金缕玉衣”是考古学上的专门词语,意指缕缕纤细金丝编缀轻薄玉片而成的衣服,是作为墓主的葬衣下葬使用的。1号墓发现的玉衣通长1.88米,共使用玉片2498片,金丝约1100克。玉片的玉料经鉴定可能来自于今辽宁岫岩地区,颜色为纯绿色或灰白色。玉片多呈长方形或方形,拇指般大小,表面均经抛光并于四角钻孔。编缀玉片的金丝,均由里向外穿插,在玉衣表面扭结成右旋的盘结。玉衣造型设计合理,治玉工艺精湛,金丝编缀巧妙,堪称是精美的金玉缀合精品,代表着汉代高超的技术工艺。
其实,金缕玉衣的珍奇之处并不在于金丝和玉片本身,而是在于玉衣制作的整体设计理念和编缀拼合之工艺。如同将布片加丝线缝制成衣裳,将玉石裁磨加工为薄片,再由金丝编缀拼合,制成完整成套的衣服,最终用于实用裹身之葬衣。这样一种设计思想和技术操作,是玉器制作及墓葬制度史上的创举,也是金缕玉衣作为珍贵文物的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