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省儿童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张英谦为小患者检查。尤国军、张淑会摄
河北日报记者 张淑会
“这几天孩子一直发烧、咳嗽，在县医院看了几次，但病情也不见好转。”12月16日一大早，着急上火的王女士和她的婆婆抱着不满一周岁的孩子从行唐赶往省儿童医院，想找个专家给孩子好好看看。
赶到医院刚过8时，可门诊大厅、各诊室内外到处是等待看病的孩子和家长。排了半个多小时队，好不容易挂到了呼吸内科专家号。“可前面还有60多个孩子呢！”王女士有些着急。
记者从省卫生计生委获悉，截至2015年底，我省0至14岁儿童约有1367万，而儿科执业（助理）医师仅有5566人。“我省平均每千名儿童仅拥有0.407名儿科执业（助理）医师。而在美国，这一数字为1.46。”省卫生计生委有关负责人表示，破解儿童看病难，需多措并举，标本兼治。
为改变儿科医生短缺现状，日前我省出台了《河北省加强儿童医疗卫生服务改革与发展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加强儿科专业人才队伍建设，推进高等院校儿科医学人才培养。同时，还对加强儿童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建设，加强儿科专业人才队伍建设等作了明确要求。
儿科医疗资源吃紧，省儿童医院日接诊量破5000
“11月份，医院日均门、急诊量达3727人次。进入12月份以来，日门、急诊量最高时近5000人次。”省儿童医院院长石仲仁介绍，为了满足患儿需求，医院在医护人员紧张的情况下，只能想办法加大门诊医生数量和出诊安排力度。
在省儿童医院门诊二楼呼吸科门诊，记者看到，该科开设了11个医生门诊，有普通门诊，也有专家门诊。“即便这样，仍无法满足患儿和家长的需求。”该院宣传部负责人告诉记者，每个诊室都挤满了人，医生们忙得像个“陀螺”。
不仅仅省儿童医院“人满为患”。近日，记者来到省会桃园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这里同样挤满了来看病的人。“最近，来社区看病的患者大部分是儿童。”该服务中心副院长李小军告诉记者，一天下来，她们接诊的患儿也有100多名。
“这种局面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石仲仁解释说，儿童疾病季节性非常强，每年冬春季都是儿童生病的高发期，也是医生最忙的时候。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当前优质儿科资源配置不平衡、儿科医生短缺的问题。
“我们门诊患儿中，有三四成只是感冒发烧，完全可以在基层解决。”石仲仁进一步解释说，基层儿科医生不仅水平有限，且普遍缺乏，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儿童看病难，而随着我国二孩政策的全面放开，儿童数量将不断增加，这对短缺的儿科医疗资源来说更是不小的考验。
儿科医生压力大，固定来源受影响
记者了解到，我国在上世纪后期的高等教育改革中，医学院校的本科教育取消了儿科专业，取而代之的是统一的临床医学专业，儿科学仅成为临床医学专业的一门课程。
“这一改革弱化了儿科的学科实力，切断了儿科医生的一部分固定来源。”很多儿科医生认为，但这并不是造成儿科医生严重匮乏的根本原因。
采访中，儿科医生对记者说得最多的一个字是：累！ “听着肺部没事，吃点止咳的药就行了”“孩子反复发烧，应该是被交叉感染了”……12月16日上午，省儿童医院呼吸内科主任张英谦一边看嗓子、听诊，一边听患儿家长描述，然后是向家长解释，给患儿写病历、开药方。从8时到12时，她一直被患儿和家长包围着，不停地重复着这一系列动作。“一上午我坐着都没挪地儿，看了76名患儿。”
累只是一个方面。很多医生告诉记者，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干儿科医生，更现实的原因是，儿科医生比成人专业医生承担的风险更大，而待遇要低得多，个人发展空间也很小。
很多患儿无法表达描述清楚自已哪里不舒服，医生只能依靠经验诊断病情。而且，由于身体发育不全，很多儿童疾病来得急、变化快。“一个肺炎患儿，刚入院时症状还不明显，可几小时甚至一小时后就发展成了肺炎心功能衰竭。”张英谦说，儿科医生必须随时观察孩子病情的细微变化。
“孩子来看病，一般都有两三个大人陪着，医生稍有不慎，就会被家长指责。”李小军告诉记者，她从医30年来，遇到过好几次家长给医生录像、打护士等事情。
“儿科医生活没少干，可工资待遇比其他专业医生低很多。”说起工资待遇，很多儿科医生都表示付出与收入不对等。中国医师协会儿科分会曾在上海、天津、福建等7个省（区、市）做过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儿科医生工作强度是同一医院其他非儿科医生的1.68倍，收入却只有其他科室的46%。
“在医学生眼中，儿科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的就业选择。”儿科专业“科班”出身的张英谦告诉记者，今年是她大学毕业20周年，在60名同班同学中，目前仅剩下三五个人干儿科专业。
加大政策倾斜力度，综合施策提升儿童医疗水平
今年9月，河北医科大学招收了30名临床医学儿科专业（5+3）本硕连读生。这对广大家长和儿童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临床医学属于通识医学教育，临床医学生的培养是立足于从事各个临床专业工作的。”河北医科大学第二医院儿科（儿童医学部）主任张会丰认为，任何一名临床医学生都是儿科医生的“预备役”，未来儿科医师队伍的建设不能完全寄托于儿科专业的建设和人才培养。“让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愿意选择儿科作为职业生涯的起点，关键还要看政府有关部门如何来引导和支持。”
“待遇是吸引人的硬杠杆。”张会丰说，如果不解决当前儿科面临的诸多问题，就很难让儿科医学生或是其他临床医学生从事儿科工作。政府要通过加大人力资源的财政投入，真正落实儿科医生的待遇。比如将县、乡镇和社区儿科医生纳入当地公务员管理序列等，制定适合他们的考核标准，将会吸引年轻医生愿意选择各级医院的儿科工作。
“对于儿科医生培养，要基于社会需求，不能搞儿科建设‘大跃进’，要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进儿科医师培养。”张会丰建议，根据不同级别医院所需求的人才不同，分层次培养，如面向省市级大医院，应重点培养其所需要的高层次人才，而对基层医院，则可采取定向儿科直通车培养方式，为其培养培训一批全科医生。
目前，很多医院实行以经济效益为主的医院薪酬分配体系，儿科发展不被重视，这也是造成当前综合医院儿科萎缩甚至消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对此，张会丰建议，政府在加大儿童专科医院建设的同时，增加对综合医院儿科的投入，而且对儿科的评价应坚决摒弃对儿科搞成本核算，创收与薪酬挂钩等市场化做法。
要把儿科建设列入综合医院行政考核体系之中，通过行政手段推进儿科建设。张会丰介绍，基于这样的理念，近年来河北医大二院儿科发展迅速。“10年前，我们儿科只有床位70多张、5个专业，如今床位已达300多张、10余个专业，成为全省儿童危重复杂疑难疾病的中心。”
要发展儿科，还应大力推行儿科分级诊疗，通过有序分流，让各级各类医疗机构各司其职。石仲仁建议，应在全省探索建立三级儿科诊疗网络，并加强大医院与基层医院的合作，提高基层儿科医生技术水平，促进全省儿童医疗水平和服务能力整体提升。
